劉金有

在紀念偉大的中國人民解放軍建軍95周年之際，我不由地想起了在小學語文課本裡讀過的《朱德的扁擔》這篇課文，它講述的是解放軍總司令朱德元帥當年在井岡山，和戰士們一起用毛竹扁擔挑運軍糧的感人故事。這篇課文還配有插圖，我十分羡慕，夢想著有一天，能見到朱總司令或者在他身邊工作過的老紅軍一面，親耳聆聽一次朱總司令更多、更新、更感人的愛兵故事。

不知是巧合還是機遇？萬萬沒有想到，這個毫無邊際的夢想，竟在我參軍後的第四年變成了現實。

1977夏天，我被指令參加原成都軍區後勤部新聞通訊組工作，前往當年紅軍長征經過的四川省甘孜地區所屬的部隊進行實地採訪，巧遇當年跟隨朱德總司令南征北戰的一位老紅軍——正在這裡檢查工作、重訪故地的成都軍區後勤部部長楊以山將軍。楊部長曾經在朱德總司令身邊工作和戰鬥了很長一段時間，與朱老總結下了深厚的革命友誼和不解之緣。

在採訪中，楊以山這位身經百戰的老紅軍，飽含深情地向我講述了朱德總司令是怎樣認真執行官兵平等，如何愛兵、帶兵，以及他在長征途中與分裂紅軍、分裂党的張國燾作堅決鬥爭的許多往事，使我受益匪淺，深受教育。

楊以山告訴我：1935年8月間，黨中央在毛兒蓋召開政治局會議，決定將一、四方面軍分為左、右兩路軍繼續北上抗日，毛澤東和周恩來率領右路軍，朱德和張國燾率領左路軍。當時，楊以山在紅四方面軍做部隊生活的供給保障工作，時任紅四方面軍領導的張國燾推行的是退卻、逃跑的錯誤路線。二方面軍北上以後，張國燾便公開打出了分裂党、分裂紅軍的旗號，宣佈成立偽中央，自任偽主席。在這嚴重的危急時刻，朱德總司令表現出了對党和毛澤東主席的無比忠誠，他和劉伯承、賀龍、任弼石等紅軍將領一起，與張國燾進行了針鋒相對的鬥爭。

楊以山給我介紹了二、四方面軍在甘孜會師後的一些情況：張國燾為了割斷朱德總司令與黨中央、毛澤東和周恩來等紅軍領導人的聯繫，不僅蠻橫地收繳了朱老總隨身攜帶的電臺，撤走了工作人員，而且連他的戰馬也給取消了。那年朱德總司令已經50歲了，白天仍和戰士一樣行軍打仗，夜裡還教育幹部戰士堅定信心，繼續北上抗日。在那異常艱苦的日子裡，朱德總司令日夜操勞，和普通戰士一樣，吃的是青稞、豌豆、野菜、皮鞋和皮帶。當時，我看到朱老總面色臘黃，四肢無力，十分擔心他的身體。有一次，我帶領幾個戰士，在一座廢棄的喇嘛廟裡泥塑神像的腹中，找到了一些酥油和糌粑，準備給朱總司令送去，張國燾知道後一頓漫駡和訓斥，我感到既傷心又委屈，但卻毫無辦法。後來，我和其他幾位戰友，懷著對朱德總司令的崇敬心情，又悄悄地給他送過幾次能吃的東西。

一天夜裡，張國燾暗中指使我和其他幾個戰士，去找朱德總司令的岔子，要我們變著法去欺負朱老總，並特地給我交待，一定要看看朱老總的公文包裡裝的都是什麼東西，要我找機會從中拿出幾份機要文件回來，親自交到他的手裡。這是革命軍隊中紀律絕對不允許的事情。於是，我們不但沒有執行張國燾的所謂指示，而且還把這個情況報告了朱德總司令。朱老總堅定地對我說：“眼光要看遠些，不要計較一時一事的得失，我們一定能夠取得最後的勝利。”

張國燾得知我走漏了消息，非常生氣，說我工作失職、給部隊造成了重大損失，準備槍斃我。朱總司令得知後，多次與張國燾協商溝通，才從他的槍口下救了我一命。不過，張國燾又武斷地把我從紅四方面軍總部下放到炊事班，從一個營職軍官一下子降成了炊事員。過了一段時間，我被調到了朱總司令的身邊。從此以後，我就跟隨朱德總司令南北轉戰，做部隊後勤的物資保障和供應工作，從抗日戰爭到解放戰爭，直到解放全中國。

楊以山還給我介紹說，當年紅軍剛到甘孜時，高原上到處冰天雪地，許多官兵都穿著單衣，缺少糧食，病號數量加劇。在紅軍危困時期，朱德總司令號召我們自己動手，想方設法解決糧棉嚴重奇缺的問題，並和戰士一起剪羊毛、撚毛線、織毛衣、毛背心、毛手套和毛襪子及手工製作毛皮鞋等。這樣，既保障了我們紅四方面軍大部分的禦寒保暖物資，又給紅二方面軍解決了燃眉之急。

就在部隊快要走出草地的最後幾天，沿途的野菜都被前邊的部隊挖光了，擔任後衛的二方面軍幾萬人連野菜都吃不上。朱德總司令瞭解到這一情況後，便把紅四方面軍用來馱運軍需物資的犛牛和繳獲敵軍和藏族土司頭人的牛羊，全都給二方面軍留下，並決定在葛曲草原設立兵站，指令我負責兵站的全面工作。朱總司令嚴肅地對我說：“楊以山，今天交給你這些牛羊，全是戰士們用鮮血和生命換來的，關係到紅二方面軍全體官兵的生命，一定要倍加珍惜，牛肉、牛蹄、腸子、肚子都要吃，羊要連皮一起吃，不能有半點兒浪費。”講到這些時，楊以山深情地高聲說道：“德高望重的朱德總司令就是這樣，無微不至地關懷著每一個紅軍戰士！”

楊以山還給我講了一個關於朱老總在長征途中，背著藏式背簍和戰士一起挖野菜的故事。在朱德總司令把自己用來馱運物資的犛牛留給紅二方面軍的同志作軍糧後，他就拿出一些銀元，請當地的藏族同胞用樹枝藤條，編織了一批上大下小的藏式背簍，朱總司令和紅軍戰士一樣，就背著這樣的背簍挖野菜充饑，平時就把生活用品放進他的藏式背簍裡，直到走出草地。

有一段時間，不少戰士在行軍途中突然發高燒，打擺子，致使行軍速度緩慢，我跟著朱總司令走到一條小河邊，看見一個戰士走路十分吃力，快要跌倒下去，朱老總見狀便快步上前，放下背簍，挽起褲管，讓我接過那個戰士的槍支和行裝，毫不猶豫地把他背過河去，在場的官兵們見此情景，都十分感動，情不自禁地加快了行軍步伐。

為了永遠記住那次珍貴而難忘的新聞採訪，我和成都軍區汽車第二十七團政治處幹事胡萬貴一起，特地到朱德總司令背著藏式背簍的地方即二、四方面軍當年在甘孜城外的萬年寺雪山腳下、雅礱卡布江邊會師的草坪上，專門拍了兩張照片，以作永久的紀念。